現代佛教教育中教材的重要性 內容摘要:佛教於二十一世紀中有機遇也有挑戰,本文由便利教學和研究兩方面簡單解釋了新編佛經教材的時代需要,從梵、巴、藏文經典等新材料,談到我國首部較大規模運用此等材料的佛經選編“藏要”;再從漢文藏經可以進一步改善及現代化的空間,談到正在籌備的“大藏經選要”計畫,希望引起教界及學界關注佛教教材的發展。
第二屆世界佛教論壇論文集
關鍵字:藏經教材大藏經選 校勘譯注
一、引子--佛教教育的機遇與挑戰
近百年來,佛教越來越為人信受,這是令人快慰的現象,也是佛教在現代發展的機遇。然而,機遇之中卻有一大挑戰:佛法作為一套教人如何解脫痛苦煩惱、獲得幸福快樂的理論和方法,只有瞭解其理論、實踐其方法,才能真正受益。但縱觀現在的學佛人中,只有一部分能做得到,許多人仍然以民間信仰和神權宗教的觀念來理解佛教,停留於祭祀祈福的外求層次,這與佛法以自力、內求為主的理念大相逕庭。由此說來,佛法的真正要義還不算普及。
佛陀的言教都記載在佛教典籍的彙編“大藏經”中,要明白佛法的義理,必須要讀懂大藏經。某些外教只要求信徒閱讀若干聖典、把握若干簡明的要旨,而且其聖典又有現代中文譯本,易知易行;但佛教典籍數量龐大且文辭古奧,不同版本間又有一些字句差異,各家對此等經文的解釋也眾說紛紜,加上佛法義理本來就是博大精深的,一般都要下一番苦功後才會明白一點,這大抵是佛法要義尚未普及的主要原因之一。初學者既已難登堂奧,更遑論培養教研人才;即使部分高僧大德、專家學者能深入經藏,教學時還是會遇到沒有統一的藏經善本作為教材,以及深入淺出的輔助資料不足的問題,這對推廣佛法義理有一定的困難。
另一方面,這數十年間,世界各地的佛學研究交流日趨頻繁,尤其是歐美、日本在考究梵文、巴厘文、藏文佛典方面所取得的成就,對我國的佛學研究及佛典校勘產生了很大的啟發。為了取法外國佛學研究的長處、結合自身固有優點以進一步提升我國佛學研究水準,現代的佛教教育,尤其是培訓研究人才和弘法師資的高等院校(包括佛學院及大學)教育,應該要運用新的方法及新的材料。
本文將討論運用新舊材料重新整理漢文大藏經重要部分的問題。我們希望改進傳統藏經的不足並將之現代化,編成一套同時便利學者、老師、學生,能應用于高等院校的藏經教材。
二、 新的材料──漢文以外的佛教文獻
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三藏教典是佛法義理的源頭、佛學研究的根本,更包含許多文學、藝術、醫學、數學、天文的珍貴資料。若經論的文句有問題,將直接導致認識上的錯謬。“本亂而末治者否矣!”根本出錯,即使有其他新的輔助材料、新的研究方法,再研究下去也一定有問題!
近世歐美、日本的佛教學者,十分重視整理及研究梵文、巴厘文佛經原典,從原文原語中探求義理;雖然傳世的梵巴原典數目有限,許多漢譯佛典都沒有梵巴原典可考,幸好藏文大藏經中也翻譯了大量經典,藏文直譯梵文的風格、嚴禁增刪的規範,令其成為重要性僅次於梵巴原典的非漢文材料。此外,一些西域語文佛典也有一定的參考價值,因而受到重視。
研究梵、巴、藏文等佛典,往往能發現一些漢文佛典沒有的資料,且有助解決某些漢傳佛學研究上的固有問題;漢文經典中不同版本間的文句差異,乃至同一版本中同一文句的不同理解,都可透過考查原典幫助判斷。然而,如前所說,現在一般人閱讀文言文也有困難,更不可能要求初入門者都先學習若干梵巴藏文;即使是專門研究佛教的學者,也不可能每一個都遍學諸種語文。因此,若能先由專家學者參照各種語文、各種版本的佛典,整理、校勘漢文佛典,制定比較穩妥的本子,再加上題解、簡介、對內文艱深字詞及義理的注釋,則既能便利華人初學者入門,又能協助已有一定程度的學者作更深入的的研究。
三、我國新校漢文佛典選要的濫觴──“藏要”
上世紀二、三十年代,支那內學院創辦人歐陽競無大師已早有先見之明,運用新的材料,重新編校一套漢文佛典選要--“藏要”。
歐陽大師于’談內學研究‘中,指出校勘漢文佛典、翻譯梵藏文佛典對學習、研究、修持均甚重要:
‘研究之所務……其一要典……其二要事。讀要典竟,應做以下各事︰
(1)經論異譯比較。舊譯不必盡誤,仍有所本,仍有其學問。如《楞伽經》由會譯比較乃見舊時魏譯最好。又有翻譯經久不得定本者,則須參互考訂以定之。此為吾人應做之事,凡不能翻譯者,尤宜肆力於此。
(2)藏梵未譯研求。此有賴於翻譯。
(3)密典純雜考證。又咒印匯考,由此乃能習密宗。
(4)律典各部比較。由此可見各派異同,又可改正舊行各律之不合佛制者。
此外,歐陽大師指出歷代藏經皆有十弊,即:(一)漫無統緒,(二)偽書不簡,(三)一書存多譯,(四)譯多艱澀,(五)譯奪本意,(六)改纂本文,(七)錯簡脫文誤字,(八)臆說無稽以著述,(九)空疏寡義以注疏,(十)繁文敷衍以塞責。即使是號稱近世最精良的日本“大正藏”,亦頗有訛謬。遂選出若干大藏要籍,校正種種問題而成“藏要”出版。
“藏要”第一輯選般若、華嚴、寶積、涅盤、阿含等11經,菩薩、十誦等3律,智度、瑜伽、中論、中邊、唯識、因明等11論,凡25種。
第二輯選能斷金剛、華嚴經十回向品、維摩詰等8經,四分比丘戒本等6律,中觀、百論、俱舍等13論,凡27種。
第三輯選合部金光明、密嚴等10經,根本說一切有部百一羯磨等2律,顯揚聖教、大乘掌珍、十住毗婆沙等9論,凡21種。
三輯合計29經11律33論,凡73種。
“藏要”的特點包括:
所收文獻均為古代從梵譯漢之經論;
每一部經論前都有歐陽大師所寫的提要,提綱揭領,方便讀者掌握經論重點;
每部經論前均有校勘說明,解釋校勘體例及所據版本;
經論文字均加句讀;
採用歷代漢文譯本與不同的梵文、藏文本,乃至相關注疏,校勘品目立名及次第、文句詳略及具缺、意義顯隱及正誤,訂正文字,標注異同,按語說明。
“藏要”的版本選用及校勘方法,在當時的中國來說是十分先進的,其學術成就也十分顯著,因此成為學習和研究的重要漢文佛典底本。
四、現代新校漢文佛典選要的計畫──“大藏經選要”
雖然“藏要”具有劃時代的意義,但其所收典籍畢竟有限,而且典籍編排沒有明確的關係,也沒有分部;而校勘方面的注釋其實可以做得更詳細。若能增加對經文中名詞及奧義的注解,當更能便利初學。
從上文所引歐陽竟無大師的說話,可知漢文大藏經存在著一定的校訂空間,後人仍有很多工作可以做。茲嘗試提出現存藏經或其選要尚待改善的地方如下:
除了“藏要”所選校的少數經論外,大部分漢文經論還未經梵巴藏文本及歷代漢文異譯的大規模校勘;
某些已校勘的藏經,沒有保留詳盡的校勘記,令後人遇到可疑的字句時無法判斷;某些校勘記雖然詳盡,但純粹把各版本的差異逐一羅列,不加抉擇,反令讀者無所適從;
古代漢文藏經沒有句讀,不便現代人閱讀,近代雖有藏經加上句讀,但非現代標點,且斷句有不少錯漏;
清末以來的漢文佛學著作及新發現的古代寫本、刻本,一直未有藏經完整收錄;更沒有漢譯值得參考的梵、巴、藏文乃至日韓等文字的論注;
經目的分部、各部的定義及排序仍有爭論;
杜撰嫌疑較大與來源可信的典籍互相夾雜,沒有分開說明。
一些佛教或學術組織新出版的藏經選輯或單行本,分別由少數學者各自為政地進行校勘注解,難免略有不足;其所附題解、注釋,亦可以做得更詳細,以應付大眾學習及學術研究的需要。
日本佛教的出現,比中國佛教晚了好幾百年,而且都是從中國傳入的,但近代日本吸收了歐美的佛學研究方法及成果,已經出版了若干套以原典校勘漢文本子,翻譯成當代日文並加上注釋的佛典選要,例如“國譯大藏經”、“國譯一切經”、“新國譯大藏經”;更有直接從巴厘文三藏翻譯的“南傳大藏經”,以及許多從梵文、藏文直接翻譯為日文的經論單行本,如“法華”、“維摩”、“深密”、“俱舍”諸經及唯識中觀諸論等,不勝枚舉,且多附有注解說明,學術成就令人讚歎。
我國教界、學界部分人士也一直希望編輯一套較完備而內容客觀穩妥的漢文佛典選要教材。早前,全國政協委員兼經濟委員會副主任、香港恒基兆業地產集團副主席李家傑居士發心,以“中國佛教文化發展基金”名義贊助編輯教材的經費,以便著手籌備“中國佛教高等院校大藏經教材”專案(簡稱“大藏經選要”、“大藏選要”)。
李家傑居士是虔誠的佛教徒,他營商之餘不忘回饋社會、貢獻佛教,一直參與父親李兆基博士的“香港培華教育基金”、中央統戰部發起的“溫暖工程李兆基基金百萬農民及萬名村醫培訓”,協助內地貧民改善生活;在香港發起“百仁基金”,廣作慈善公益;創辦“李家傑珍惜生命基金”,在中港兩地推動防止自殺及輔導自殺者遺族的工作。這些都是佛法所說的財施、無畏施和世間法佈施。最近,他更設立“中國佛教文化發展基金”,開展出世間法佈施事業。“大藏經選要”正是“中國佛教文化發展基金”的重要資助專案。
李居士本人將出任此項目的總監修,國家宗教局葉小文局長擔任總顧問,具體校注人員則希望邀約海內外教界及學界精英出任。
構想中的“大藏經選要”有以下特點:
對照漢譯經典各種異譯,善加校勘,文句有異之處依理抉擇取捨,異文保存於注釋中,務求整理出最完善的版本;
有杜撰嫌疑而引起爭論的經論不予收錄;
以現代標點符號重新標點;
將重新翻譯若干重要的梵、巴、藏文原典,以供讀者比較原典與古代漢文譯本;
清代以後漢藏日韓等地漢文注疏亦選要收錄;
經目由學者于“藏要”之基礎上,加以討論研究,務求制定最適當的分部及排序;
每部文獻均由專人撰寫題解,介紹其作者、譯者、歷史源流、版本、思想、地位等;
注釋除說明校勘異同外,亦將解釋內文的艱深佛學名相。
(“大藏經選要”不僅是學術作品,也是教學材料,故比其他藏經更重視題解、標點及注解等便利初學的環節。)
“大藏經選要”擬分四編出版:
上編(漢譯印、藏、西域傳來以至中國結集經律論三藏選要)
中編(清朝及以前漢藏日韓等地歷代漢文注疏及著述選要)
下編(清代以後漢藏日韓等地漢文注疏選要)
續編(新譯梵文、巴厘文、藏文、西域文字及其它外國語文經律論三藏選要)
上、中、下篇的校注工作將依次進行,而續篇因為牽涉較繁複的翻譯程式,故計畫與上篇同時啟動。
教材初稿完成後,將先上載到網路,讓各界人士批評指正,收集諸方意見修訂後,才印行出版,供有興趣的團體及個人訂購。定稿後的教材亦將繼續於網上免費公開予大眾研讀。這對我國的佛教徒素質、佛學研究水準及人才培養,相信將有莫大裨益。
教材完成後,希望再以一、二十年時間,編纂現代語譯版及英譯版,前者能進一步利益普羅大眾,後者則能與歐美學術界分享中國學者考究原典、校勘藏經的最新成果。若人力物力許可的話,教材可不斷增入新校或新譯的典籍,最終擴大成為一套現代新編漢文大藏經。
五。結語--承擔時代使命
構想中的“大藏經選要”,是一個規模浩大的專案,需要搜羅世界各地不同語文和版本的佛教文獻,也要物色大量精於佛理及各種東西方語文的人才,一字一句地認真考究與譯注,期間還要互相討論遇到的問題和交流最新的發現。光是籌備此專案便可能需要數年時間,上、中、下、續四篇的實際譯注時間則預計要十年或以上。如果找不到足夠的人才,需時將會更長。
無論如何,以最新的材料和方法,整理原有的漢文佛典,對現代漢傳佛教教學和研究都十分重要,故即使困難重重,希望佛教界及學術界有志之士仍能共同承擔此一時代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