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玄奘西行及其翻譯活動 第三節 玄奘歸國後的譯經活動

第三節 玄奘歸國後的譯經活動

玄奘回國之後,立即請求太宗允許從事佛典翻譯活動。至麟德元年(664年)圓寂,二十餘年,玄奘法師全身心地投入到譯經和授徒活動。本節將從譯場的組織以及翻譯成果等幾方面論述玄奘三藏的佛典翻譯活動。

一、玄奘歸國及譯場的組織

玄奘的翻譯工作獲得了唐太宗李世民和高宗李治兩代皇帝的大力支持。而玄奘卓有成效的翻譯活動,除三藏自身的勤奮工作之外,完備的譯場組織和協調的分工,也是其重要的因素。

1.弘福寺設立譯場

從貞觀三年(629年)秋天離開長安西行,至貞觀十九年(645年)正月二十四日到達京師長安西郊,玄奘三藏歷時十七年西行求法,完成了歷史使命,大展宏圖的時日指日可待。

玄奘達到沙州之後,派人送表給太宗。當時,唐太宗在洛陽宮,“知法師漸近,勅西京留守左僕射梁國公房玄齡,使有司迎待。……因宿於漕上矣。”這是正月二十四日所發生的事情。第二日,玄奘至長安,轟動了整個京城,成為唐代三百年間屈指可數的盛典之一。對此,《慈恩傳》卷六記載: 京城留守、左僕射梁國公房玄齡等,承法師齎經像至,乃遣右武侯大將軍侯莫陳寔、雍州司馬李叔眘、長安縣令李乾祐等奉迎。自漕而入,舍於都亭驛。其從若雲,是日有司頒諸寺具帳輿花幡等,擬送經像於弘福寺。人皆欣踴,各競莊嚴。翌日,大會於朱雀街之南,凡數百件部伍陳列,即以安置法師于西域所得如來肉舍利一百五十粒,……以二十匹馬負而至。其日,所司普班諸寺,但有寶帳幢幡供養之具,限明二十八日旦,並集朱雀街,擬迎新至經像於弘福寺。於是人增勇銳,各競莊嚴,窮諸麗好,幢帳、幡蓋、寶案、寶輿,寺別將出,分佈訖。僧尼等整服隨之,雅梵居前,熏爐列後,至是並陳於街內。凡數百事,布經像而行。珠佩動音,金花散彩。預送之儔,莫不歌詠稀有,忘塵遣累,歎其希遇。始自朱雀街內,終屆弘福寺門,數十里間,都人仕子,內外官僚,列道兩傍,瞻仰而立,人物闐[門@壹],所司恐相騰踐,各令當處燒香散花,無得移動。而煙雲贊響,處處連合。昔如來創降迦毘,彌勒初升覩史,龍神供養,天眾圍遶,雖不及彼,時亦遺法之盛也。其日眾人同見天有五色綺雲,現於日北,宛轉當經像之上,紛紛鬱鬱,周圓數裏,若迎若送,至寺而微。

如上敍述,頗多文學筆法,特別是將其與佛陀昔日降生與彌勒佛上升兜率天相比,崇信色彩濃郁,但基本事實不差。這一儀式,既是迎接經像,也是迎接玄奘法師歸來,因而莊嚴盛大。這些都是當時佛教處於鼎盛期的表徵。

玄奘法師安置經像後,即赴洛陽,謁見太宗。時為二月一日。太宗慰勞甚殷,既而坐定﹐忽問法師說:“師去何不相報?”玄奘回答說:“玄奘去時,本已表奏。但人輕言微,不獲上達。迫不獲已,乃冒憲章。私擅之罪,實深慚懼。”太宗說:“師能委命求法,惠利蒼生。朕甚嘉焉,不煩為愧。”太宗又說:“佛國遐遠,靈跡法教,前史不能委詳。師既親睹,宜修一傳,以示未聞。”這就是《撰大唐西域記》十二卷的來由。

在這次會見中,玄奘向太宗提出到少林寺譯經的請求。玄奘法師上奏說:“玄奘從西域所得梵本六百餘部,一言未譯。今知此嵩岳之南少室山北有少林寺,遠離壥落,泉石清閒,是後魏孝文皇帝所造,即菩提留支三藏翻譯經處。玄奘望為國就彼翻譯,伏聽勅旨。”太宗回答:“不須在山。師西方去後,朕奉為穆太后于西京造弘福寺。寺有禪院,甚虛靜,法師可就翻譯。”法師又奏曰:“百姓無知見,玄奘從西方來,妄相觀看,遂成闤闠。非直違觸憲網,亦為妨廢法事,望得守門,以防諸過。”太宗皇帝很高興地說:“師此意可謂保身之言也。當為處分。師可三五日停憇,還京就弘福安置,諸有所須一共玄齡平章。”

三月一日,玄奘法師自洛陽還至長安,即居弘福寺將事翻譯。他乃條疏所須證義、綴文、筆受、書手等數,以申留守司空、梁國公玄齡。四月一日,證義大德諳解大小乘經論﹐為時輩所推者一十二人至﹐即:

京弘福寺沙門靈潤、沙門文備,羅漢寺沙門慧貴,實際寺沙門明琰,寶昌寺沙門法祥,靜法寺沙門普賢,法海寺沙門神昉,廓州法講寺沙門道深,汴州演覺寺沙門玄忠,蒲州普救寺沙門神泰,綿州振音寺沙門敬明,益州多寶寺沙門道因。

又有綴文大德九人至,即:

京師普光寺沙門棲玄,弘福寺沙門明璿,會昌寺沙門辯機,終南山豐德寺沙門道玄,簡州福聚寺沙門靜邁,蒲州普救寺沙門行友,棲嚴寺沙門道卓,豳州照仁寺沙門慧立,洛州天宮寺沙門玄則。

又有字學大德一人至,即京大總持寺玄應。又有證梵語梵文大德一人至,即京大興善寺沙門玄瞢。自餘筆受書手所司供料等並至。

玄奘為譯場所列出的助譯僧四類共二十三人,書手的身份不詳。這是他在總結此前中土佛典翻譯官辦譯場的經驗的基礎上做出的設置。依照這一設置,玄奘自任“譯主”。“證義大德”達十二名,徵召各地精通教義的高僧擔任,職責是就翻譯的語句與佛理之間的“適當性”進行斟酌。“綴文大德”有九名,職責是就文句的整體表達作構思,而“字學大德”一人,其職責就是對譯文的文字表達作修飾、改定。而“證梵語梵文大德”一名,其職責是將譯成中文的經文再反過來譯成梵文,以確定與原文在意思上和語言上有無差別。如果不能還原成原文,那就說明翻譯出了毛病。如《續高僧傳》卷四《玄奘傳》中所記載:“初從梵語倒寫本文,次乃回之,順同此俗,然後筆人觀理文句,中間增損,多墜全言。”而所謂“書手”也就是現在所說的“書記員”,最終將修訂完成的譯文寫下來。

玄奘在弘福寺的翻譯工作,幾種文獻所記的起始時日略有差異,而大多數學者認定應該從四月三十日或者五月開始翻譯。根據文獻記載,此年五月二日至九月二日,譯出《大菩薩藏經》二十卷。貞觀二十年(646年)七月十三日,玄奘進呈所譯經五部五十八卷,再《表》中,玄奘說:臣“以貞觀十八年,方還京邑,尋蒙敕旨,令於弘福道場,披尋翻譯。今已翻出《菩薩藏》等經,伏願垂恩,以為經序,惟希敕旨,方布中夏。並撰《西域傳》一部,總一十四卷,謹令舍人李敬一以將恭進。無任悚息之至,謹奉表以聞。”太宗在《勅答玄奘法師前表》中說:“省書具悉來旨,法師夙標高志,行出塵表,泛寶舟而登彼岸,搜妙道而辟法門,弘闡大猷,蕩滌眾罪,是故慈雲欲卷,舒之而蔭四空。慧日將昏,朗之而照八極;舒朗之者,其惟法師乎?朕學淺心,拙在物猶迷,況佛教幽微,豈能仰測?請為經題者,非己所聞。又雲,新撰《西域記》者,當自披覽。”玄奘於此時所奉獻給皇帝的五部五十八卷譯品,是弘福寺譯場的最初一批成果。玄奘想借助于皇帝的權威加強這些佛典的流通,未果。

貞觀二十二年(648年)六月底或七月一日,太宗在玉華宮,敕追玄奘赴宮相見。到達玉華宮之後,太宗在玉華殿接見玄奘,又言渴慕之意,勸請玄奘還俗輔政。玄奘委婉拒絕。太宗皇帝又問法師:“此翻何經論?”玄奘回答說:“近翻《瑜伽師地論》訖,凡一百卷。”太宗問:“此論甚大,何聖所說?複明何義?”玄奘回答說:“論是彌勒菩薩說,明十七地義。”又問:“何名十七地?”玄奘回答說:“謂五識相應地,意識相應地,有尋有伺地,無尋唯伺地,無尋無伺地,三摩呬多地,非三摩呬多地,有心地,無心地,聞所成地,思所成地,修所成地,聲聞地,獨覺地,菩薩地,有餘依地,無餘依地。”太宗很感興趣,遣使到京城取《瑜伽論》。論至,太宗詳覽,歎其詞義宏遠,非從來所聞。

此年七月十三日,太宗施法師衲袈裟一領,價值百金,並賜剃刀一口。法師因于十四日上謝表。太宗於此年答應為新翻譯經論作序。至八月四日,法師重啟,太宗方為染翰,少頃而成,名《大唐三藏聖教序》,凡七百八十一字。太子李治奉睹父皇此文,又制《述聖記》。九月十八日,上《請經出流行啟》。又上《東宮所寫六門陀羅尼及題菩薩藏經等謝啟》。十月一日,玄奘翻《能斷金剛般若經訖》,奏上之,且言舊譯之失:“……今觀舊經﹐亦微有遺漏。據梵本具雲《能斷金剛般若》,舊經直雲《金剛般若》,欲明菩薩以分別為煩惱,而分別之惑,堅類金剛,惟此經所詮,無分別慧,乃能除斷,故曰《能斷金剛般若》。故知舊經失上二字。又如下文,三問闕一,二頌闕一,九喻闕三。如是等,什法師所翻舍衛國也。留支所翻婆伽婆者,少可。”十月十六日,太宗從玉華宮回京城,玄奘也跟隨回長安。——可見,從此年六月,玄奘應召至玉華宮陪侍太宗,抽暇翻譯出《能斷金剛般若經》一部。

此前,太宗令所司于北闕紫微殿西別營一所﹐號“弘法院”。玄奘回到長安後,太宗讓其居於弘法院。如此,玄奘白天入宮與皇帝談說,夜乃還院翻經。玄奘在此地於閏十二月二十六日,翻譯出無著《攝大乘論本》三卷。貞觀二十三年(649)正月一日,翻譯出《緣起聖道經》一卷。

2.慈恩寺譯場

玄奘翻譯佛典的第二個大譯場是慈恩寺。玄奘在此譯經的時間不是最長的,但由於窺基後來在此寺弘揚玄奘所傳,終於成立起了唐代佛教的第一個宗派,因為窺基被稱之為“慈恩法師”,法相唯識宗也被稱之為慈恩宗。

慈恩寺在長安佛寺中具有特殊性。唐貞觀十年(636年)六月,太宗文德皇后崩,十一月葬於昭陵。貞觀二十二年,太子李治在春宮,以其母文德皇后早棄萬方,一心“思報昊天,追崇福業。”六月,使中大夫守右庶子高季輔宣令說:“寡人不造,咎譴所鍾。年在未識,慈顏棄背。終身之憂,貫心滋甚。風樹之切,刻骨冥深。每以龍忌在辰,歲時興感。空懷陟屺之望,益疚寒泉之心。既而笙歌遂遠,瞻奉無隸。徒思昊天之報,罔寄烏鳥之情。竊以覺道洪慈,實資冥福。冀申孺慕,是用皈依。宜令所司,於京城內舊廢寺,妙選一所,奉為文德聖皇后,即營僧寺。寺成之日,當別度僧。仍令挾帶林泉,務盡形勝,仰規忉利之果,副此罔極之懷。”[①]根據此令,有司於是仔細普查京城各處形勝,並最後決定在宮城南晉昌裏面對曲江池的“淨覺故伽藍”舊址營建新寺。寺址既定,工役隨興。經過一番“瞻星揆地”的測量定位工作,最後制定了“像天闕,仿給園(祗樹給孤獨園之略)”的建造方案。整個工程,“窮班孿巧藝,盡衡霍良木”,“文石、梓桂、橡樟、並櫚充其材,珠玉、丹青、赭堊、金翠備其飾”。按照設計,寺院建成之後將是“重樓複殿,雲閣洞房”,總共有十餘院1897間,“床褥器物,備皆盈滿。”至當年十月,太子李治又下令說:大慈恩寺工程“漸向畢功,輪奐將成”,但僧徒尚缺,奉太宗皇帝敕旨,度僧三百,別請五十名大德“同奉神居,降臨行道”,同時正式賜新寺寺名為“大慈恩寺”,並增建“翻經院”。很快,翻經院宣告落成,“虹梁藻井,丹青雲氣,瓊礎銅遝,金環華鋪,並加殊麗。”隨後,太子李治又令玄奘法師自弘福寺移就大慈恩寺翻經院繼續従事佛典翻譯,充上座,綱維寺任。

貞觀二十二年(648年)十二月,太宗皇帝為玄奘舉行了盛大隆重的入寺升座儀式。《慈恩傳》卷七對此做了詳細的記載描述:

又敕太常卿江夏王道宗將九部樂,萬年令宋行質、長安令裴方彥各率縣內音聲及諸寺幢帳,並使務極莊嚴,己巳旦集安福門街,迎像送僧入大慈恩寺。至是陳列於通衢,其錦彩軒檻、魚龍幢戲,凡千五百餘乘,帳蓋五百餘事。先是,內出繡畫等像二百余區、金銀像兩區、金縷綾羅幡五百口,宿於弘福寺,並法師西國所將經像佛舍利等,爰自弘福引出,安置於帳座及諸車上,處中而進。又于像前兩邊各嚴大車,車上豎長竿懸幡,幡後即有獅子神王等為前引儀。又裝寶車五十乘,坐諸大德;次京城僧眾執持香花,唄贊隨後;次文武百官,各將侍衛部列陪同;太常九部樂挾兩邊,二縣音聲繼其後。而幢幡鍾鼓訇磕繽紛,眩目浮空,震曜都邑,望之極目,不知其前後。皇太子遣率尉遲紹宗、副率王文訓練東宮千餘人充手力,敕遣御史大夫李乾祐為大使,與武侯相知檢校。帝將皇太子、後宮等,于安福門樓手執香爐,目而送之,甚悅。衢路觀者數億萬人。經像至寺門,敕趙公、英公、中書褚令執香爐引入安置殿內,奏九部樂、《破陣舞》及諸戲於庭前,訖而還。

此後不數天,太子李治又在仗衛的扈從、百僚的陪同下到大慈恩寺禮佛,會見五十大德,講述其造寺之原由,不禁嗚噎感傷,史稱其“蒸蒸之情,亦今之舜也”。侍臣及僧共睹此景,無不為之哽噎。會罷大德,太子遂登東閣,宣佈大赦令等。李治繼而巡曆廊宇,至玄奘法師房,親制五言詩一首帖於戶:“停軒觀福殿,遊目眺皇畿。*輪含日轉,花蓋接雲飛。翠煙香綺閣,丹霞光寶衣。幡虹遙合彩,空外迥分輝。蕭然登十地,自得會三歸。”

太宗又給玄奘新度弟子一十五人,使其跟隨玄奘至慈恩寺。從此月開始,玄奘就在大慈恩寺從事翻譯活動。

貞觀二十三年(649年)四月,太宗駕幸翠微宮,皇太子及玄奘法師並奉命陪從。翠微宮,位於今西安長安區灃峪灤鎮南淺山上的黃峪填充村,是唐太宗李世民避暑養病的離宮,始建于唐代初年,唐貞觀十年廢,貞觀二十一年重修,名曰翠微宮。唐太宗一行至翠微宮後,太宗與玄奘唯談玄論道,玄奘為其言說因果報應及西域先聖遺芳故跡,皆引經酬對。帝深信納﹐數攘袂歎曰:“朕共師相逢晚,不得廣興佛事。”五月二十六日,太宗崩於含風殿。“時秘不言,還京發喪,殯太極殿。其日,皇太子即皇帝位於梓宮之側。”[②]時為六月初一,太子即位,是為高宗。八月二十八日,葬太宗於昭陵,與長孫皇后合葬。第二年改元“永徽”。從這一敍述中可知,玄奘在太宗駕崩時在場。它應該是參與辦理完畢太宗喪事之後方才離開皇宮,重新開始翻譯工作。

根據《慈恩傳》卷七記載,太宗駕崩,高宗即位後,“法師還慈恩寺。自此之後,專務翻譯,無棄寸陰。每日自立程課。若晝日有事不充,必兼夜以續之,過乙之後,方乃停筆。攝經已,複禮佛行道,至三更暫眠,五更複起,讀誦梵本,朱點次第,擬明旦所翻。每日齋訖,黃昏二時,講新經論。及諸州聽學僧等,恒來決疑請義。既知上座之任僧事,複來諮稟。複有內使遣營功德,前後造一切經十部,夾紵寶裝像二百餘軀,亦令取法師進止。日夕已去,寺內弟子百余人,鹹請教誡,盈廊溢廡,皆詶答處分,無遺漏者。雖眾務輻湊,而神氣綽然,無所擁滯,猶與諸德說西方聖賢立義諸部異端。及少年在此,周遊講肆之事,高論劇談,竟無疲怠。其精敏強力,過人若斯。複數有諸王卿相來過禮懺,逢迎誘導,並皆發心,莫不舍其驕華,肅敬稱歎。”

永徽三年(652年)春三月,“法師欲于寺端門之陽造石浮圖,安置西域所將經像。其意恐人代不常,經本散失,兼防火難。浮圖量高三十丈,擬顯大國之崇基,為釋迦之故跡,將欲營築,附表聞奏。”高宗勅使中書舍人李義府告訴法師:“師所營塔功大,恐難卒成。宜用磚造,亦不願師辛苦。今已勅大內東宮掖庭等七宮亡人衣物助師,足得成辦。”於是用磚,仍改就西院,其塔基面各一百四十尺,仿西域制度,不循此舊式也。塔有五級,並相輪露盤,凡高一百八十尺。層層中心皆有舍利。或一千二千。凡一萬餘粒。上層以石為室。南面有兩碑。載二聖《三藏聖教序記》,其書即尚書右僕射河南公褚遂良之筆。初,建塔奠基之日,玄奘法師曾自述誠願,略述自己皈依佛門經過、赴印求法原因、太宗父子護法功德等,最後說:“但以生靈薄運,共失所天,惟恐三藏梵本零落忽諸,二聖天文寂寥無紀,所以敬崇此塔,擬安梵本;又樹豐碑,鐫斯序記,庶使巍峨永劫,願千佛同觀,氛氳聖跡,與二儀齊固。”在建塔過程中,玄奘師“親負簣畚,擔運磚石”。“首尾二周,功業斯畢”。此塔於永徽五年方才建成。

永徽三年(652年)夏五月﹐中印度國摩訶菩提寺大德智光、慧天等致書給玄奘。智光於大小乘及彼外書四韋陀、五明論等莫不洞達,是戒賢上首門人,五印度學者咸所共宗。慧天於小乘十八部該綜明練,匠誘之德,亦彼所推重。玄奘法師在印度時,常共切磋。慧天雖弘教有功,然未措心於大乘,執守小乘之見。玄奘在曲女城法集之時,在辯論中挫敗了慧天,慧天亦愧伏,自別之後,欽佇不忘,乃使同寺沙門法長帶來問候書信及奉送玄奘氈兩端。永徽五年春二月,法長辭還,又索報書,玄奘法師寫答書並信物。玄奘所寫兩封書信,收錄於《慈恩傳》卷七而保存至今。

永徽六年(655年),玄奘翻譯的《理門論》一卷流傳長安,被呂才閱讀研究。呂才作《因明批註立破義圖》,引起一場續數月的大辯論。

顯慶元年(656年)正月,高宗就慈恩寺為皇太子設五千僧齋,每人施布帛三段,敕遣朝臣行香。薛元超﹑李義府來謁,問玄奘說:“翻經固法門之美,未審更有何事可以光揚?又不知古來翻譯儀式如何?”玄奘回答說:“法藏沖奧,通演實難,然則內闡住持,由乎釋種。外護建立,屬在帝王。所以泛海之舟,能馳千里。依松之葛,遂竦萬尋。附托勝緣,方能廣益。今漢魏遙遠,未可詳論。且陳符姚已來,翻宣經論,除僧之外,君臣贊助者,符堅時,曇摩難提譯經,黃門侍郎趙整執筆;姚興時,鳩摩羅什譯經,姚主及安城侯姚嵩執筆;後魏,菩提留支譯經,侍中崔光執筆。及制經序,齊、梁、周、隋並皆如是。貞觀初,波頗羅那譯經,勅左僕射房玄齡、趙郡王李孝恭、太子詹事杜正倫、太府卿蕭璟等監閱詳緝。今獨無此。又慈恩寺聖上為文德聖皇后營建,壯麗輪奐,今古莫儔,未得建碑,傳芳示後。顯揚之極,莫過於此。公等能為致言,則斯美可至。”二公許諾而去,第二日上朝,遂替法師陳奏。此後,高宗指派于志寧、來濟、許敬宗、薛元超、李義府、杜正倫等校閱經文,襄助譯事。三月,高宗為慈恩寺作碑文,並允御筆親書。書成,法師特集合徒眾,及京城僧尼,舉行一次“迎接禦制並書慈恩寺碑文”的大典。玄奘法師為此前後兩次表謝高宗。四月十四日,高宗送禦書《大慈恩寺碑》,于佛殿前東南角造碑屋安置。《舊唐書·高宗本紀上》記載,顯慶元年“夏四月戊申,禦安福門,觀僧玄奘,迎禦制並書慈恩寺碑文。導從以天竺法儀,其徒甚盛。”五月,玄奘法師舊疾復發,幾將不治。高宗令御醫治理始瘳。玄奘法師病癒,高宗遣使迎入宮內,住凝陰殿之西閣,即在此翻譯。

顯慶二年(657年)二月,玄奘法師隨高宗往洛陽,譯經僧若干人也隨往。在洛陽,玄奘住于積翠宮,繼續譯經。四月,玄奘隨高宗避暑于明德宮,住飛華殿,翻譯《觀所緣緣論》一卷,及續譯《大毗婆沙論》、《發智論》等。五月,法師還居積翠宮譯經,因上翻譯各經次第,表奏高宗,文中說:“去月日奉敕所翻經論,在此無者宜先翻,舊有者在後翻。但《發智》﹑《毗婆沙論》有二百卷,此土先唯有其半,但有百餘卷,而文多舛雜,今更整頓翻之。去秋已來,已翻得七十余卷,尚有百三十卷未翻。此論于學者甚要,望聽翻了。”夏四月,高宗避暑於明德宮,玄奘奉命陪從,安置飛華殿。五月,敕法師還于積翠宮翻譯。

這一年,玄奘乘回洛陽之便,就近還鄉,查訪宗族情形,知曉族人無多,僅僅尋得適瀛州張氏的老姊一人而已。與老姊相見,然後知父母的墳隴,只是已荒蕪頹壞,便欲擇地改葬。後經高宗允許,於是將父母遺柩改葬于西原。改葬之日,洛陽附近,道俗赴者萬餘人。

顯慶二年(657年)秋九月二十日,玄奘請求高宗批准入少林寺翻譯。其表文說:“玄奘每惟此身,眾緣假合,念念無常。雖岸樹井虅,不足以儔危脆。幹城水沫,無以譬其不堅。所以朝夕是期,無望長久,而歲月如流。六十之年,颯焉已至。念茲遄速,則生涯可知。加複少因求法,尋訪師友,自他邦國,無處不經,塗路遐遙,身力疲竭。頃年已來,更增衰弱,顧陰視景,能複幾何?既資糧未充,前塗漸促,無日不以此傷嗟,墨陳之不能盡也。……望乞骸骨,畢命山林,禮誦經行,以答提獎。又蒙陛下以輪王之尊,布法王之化,西域所得經本,並令翻譯,玄奘猥承人乏,濫當斯任。”高帝覽表不許。

玄奘居於積翠宮譯經,無時暫輟,積勞成疾。高宗聞之,立遣醫官慰問。

顯慶三年(658年)正月,玄奘隨高宗自東都還長安,仍居於慈恩寺。

3.西明寺譯場

西明寺譯場是玄奘住錫的第三個大譯場,但為時很短。

顯慶元年(656年)秋八月十九日,高宗下令造西明寺。“先有勅曰:‘以延康坊[泳-永+(噗-口)]王故宅,為皇太子分造觀、寺各一。命法師案行其處,還奏地窄,不容兩所。於是總用營寺,其觀改就普寧坊。仍先造寺。”顯慶三年六月,西明寺最終修造完成。“其寺面三百五十步,周圍數裏,左右通衢,腹背廛落,青槐列其外,淥水亙其間。亹亹耽耽,都邑仁祠,此為最也。而廊殿樓臺,飛驚接漢,金鋪藻棟,眩日暉霞,凡有十院,屋四千餘間。莊嚴之盛,雖梁之同泰,魏之永寧,所不能及也。”[③]六月十二日,“道俗雲合,幢蓋嚴華,明晨良日,將欲入寺。簫鼓振地,香華亂空。自北城之達南寺十餘裏,十街衢闐[門@壹]。至十三日清旦,帝禦安福門上,郡公僚佐,備列於下,內出繡像,長旛高廣,驚於視聽。從于大街,沿路南往,並皆御覽,事訖方還。”[④]這是西明寺建造的情況。

顯慶三年(658年)七月,高宗“勅先委所司簡大德五十人、侍者各一人,後更令詮試業行童子一百五十人擬度。至其月十三日,於寺建齋度僧。命法師看度。至秋七月十四日,迎僧入寺。其威儀、幢蓋、音樂等,一如入慈恩及迎碑之則。勅遣西明寺給法師上房一口,新度沙彌海會等十人充弟子。”可見,玄奘法師于此年七月十四日,入住西明寺。十月,譯畢《入阿毗達磨論》二卷。

高宗以玄奘法師為太宗所重,嗣位之後,禮敬愈隆,中使朝臣,慰問不絕,施捨綿帛綾錦,前後萬余段,法服、袈裟等數百件。玄奘法師接受後,都隨得隨送,或造塔,或營經像,或舍給貧窮及外國婆羅門都等,一無貯蓄。

顯慶四年(659年),法師見前代所翻譯《般若經》,漏語不少,眾僧又屢請翻譯,乃決心重新翻譯此經。但以住在京城,每苦諸多紛擾,因而玄奘請高宗批准移居故玉華宮翻譯。其時,此宮已舍為寺。高宗批准了玄奘法師的請求,十月,玄奘法師並助譯僧等入住玉華寺。

玄奘法師由顯慶三年七月移居西明寺,仍然不懈地進行翻譯工作。但是現存經錄中未曾將這一時間段中所完成的工作標注為西明寺。

4.玉華寺譯場

顯慶四年(659年)十月起,玄奘譯場轉移至玉華寺。玄奘住于玉華寺肅成院內。

顯慶五年正月一日,玄奘開始翻譯《大般若經》。此經梵本共有二十萬頌,文極廣大。玄奘法師于印度得三本。在翻譯過程中,若遇有疑誤,玄奘即參校三本以定之﹔殷勤覆省,方乃下筆。或文乖義奧,意有躊躇,必覺異境﹔似若有人,授以明決﹔心即豁然,若撥雲見日。玄奘自雲﹕“如此悟處,豈奘淺懷所通﹖並是諸佛菩薩所暗助耳。”時殿側有雙李樹,忽于非時,屢次開花,花皆六出,鮮榮可愛。眾僧都說:“是般若再闡之征,六出者,表六到彼岸。”

玄奘生命的最後五年是在玉華寺度過的。五年中,他共翻譯出佛典14部682卷,大約為其譯經總數的一半。

5.玄奘圓寂

玄奘圓寂在當時就是社會中的一項重大事件,頗得朝廷和民眾的關注。從整個唐代佛教來說,唐初三件最大的活動都與玄奘有關。第一件是玄奘法師回歸長安,第二件是慈恩寺建成典禮,第三件則是玄奘法師的葬禮。

關於玄奘圓寂的經過以及隆重的葬儀,《續高僧傳·玄奘傳》、《慈恩傳》和《大唐故三藏玄奘法師行狀》都有較為詳細的記載,但在具體細節方面有些差異。下文綜合幾種文獻記載,敍述玄奘大師圓寂的經過。

龍朔三年(663年)十月二十三日,玄奘翻譯完成《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六百卷。《慈恩傳》記載,此日玄奘合掌欣然對徒眾說:“此經於此地有緣,玄奘來此玉華寺者,經之力也。向在京城,諸緣牽亂,豈有了時﹖今得終訖,並是諸佛冥加,龍天擁祐。此乃鎮國之典,人天大寶,徒眾宜各踴躍欣慶。”玉華寺都維那寂照,慶賀譯《般若經》功竣,設齋供養。是日請經從肅成殿入嘉壽殿齋所講讀。十一月二十二日,玄奘法師令弟子窺基奉表奏聞高宗,並請禦制經序。十二月,譯畢《五事毗婆沙論》二卷、《寂照神變三摩地經》一卷、《阿毗達磨集異門足論》二十卷。玄奘至此自覺精力衰竭,料死期將近,乃對門徒預囑後事:“若無常後,汝等遣吾,宜從儉省,可以籩篨裏送,仍擇山澗僻處安置,勿近宮寺。”

麟德元年(664年)正月一日,玄奘譯畢《咒五首經》一卷。三日,玉華寺內譯經諸僧,還請玄奘翻譯《大寶積經》。根據《行狀》記載,玄奘“知此經於漢土未有緣,縱翻亦不了。固請不免。法師曰:‘翻必不滿五行。’遂譯四行止,謂弟子及翻經僧等:‘有為之法,必歸磨滅。泡幻之質,何得久停。今麟德元年,吾行年六十有三,必卒於玉花。若於經論有疑,宜即速問,勿為後悔。’徒眾聞者無不驚泣。皆曰:‘和上尊體康和,計年未至耆耄,何為忽作此言?’報曰:‘此事自知,非徒眾所悉。’是時法師,未有疾患,徒眾相顧,鹹生疑怪。”

根據《慈恩傳》記載,大概在正月三日,玄奘前往蘭芝穀,禮辭俱胝佛像。玄奘與門徒同出,僧眾相顧,莫不潸然。禮畢還寺,玄奘停止翻譯。九日黃昏,玄奘“于房後度渠,腳跌倒,脛上有少許皮破。因即寢疾,氣候漸微。”十七日後某日,他命嘉尚法師統計前後所翻譯經論,合共七十五部,一千三百三十五卷,“又錄造俱胝畫像、彌勒像各一千幀,又造塑像十俱胝。又抄寫《能斷般若》、《藥師六門陀羅尼》等經各一十部,供養悲敬二田各萬餘人,燒百千燈贖數萬生。錄訖令嘉尚宣讀。”

二十三日,玄奘令集合全體僧眾,設齋,並全部佈施所有衣物、財帛等,更令造像。接著,玄奘對眾說﹕“玄奘此毒身,深可厭患,所作事畢,無宜久住。願以所修福慧,回施有情﹔共諸有情,同生睹史多天彌勒內眷屬中,奉事慈尊,佛下生時,亦願隨下廣作佛事,乃至無上菩提。”說完後,玄奘默默正念,口中誦經。

二月初,玄奘法師病勢沉重。二月五日夜半,弟子普光等問:“和上決定得生彌勒內院不?”法師報雲:“得生。”言訖,喘息漸微,少間神逝。

玄奘法師病時,撿挍翻經使許玄備以其年二月三日上奏說:“法師因損足得病。”二月七日,高宗勅中禦府:“宜遣醫人將藥往看。”所司即差供奉醫人張德志、程桃捧將藥急赴。比至,法師已終,醫藥不及。“時坊州刺史竇師倫奏:‘法師已亡。’帝聞之哀慟傷感。為之罷朝,曰:‘朕失國寶矣!’時,文武百寮,莫不悲哽流涕。帝言已嗚噎,悲不能勝。帝翌日,又謂群臣曰:‘惜哉!朕國內失奘師一人,可謂釋眾梁摧矣。四生無導矣。亦何異于苦海方闊,舟檝遽沈;暗室猶昏,燈炬斯掩?’帝言已,嗚咽不止。”二月二十六日,高宗下勅說:“竇師倫所奏,玉華寺僧玄奘法師既亡,葬事所須並令官給。”至三月六日,又有勅說:“玉華寺奘法師既亡,其翻經之事且停。已翻成者,准舊例,官為抄寫。自餘未翻者,總付慈恩寺守掌,勿令損失。其玄奘弟子及同翻經僧,先非玉華寺僧者,宜各放還本寺。”

根據記載,玄奘大師圓寂後,未依佛教葬儀舉行毗荼,而是以中土的葬禮進行的。麟德元年(664年)三月十五日,高宗下勅說:“故玉華寺僧玄奘法師葬日,宜聽京城僧尼造幡蓋,送至墓所。”於是門人遵照遺命,“以籧篨為輿,奉神柩還京,安置慈恩翻經堂內。弟子數百,哀號動地。京城道俗,奔赴哭泣,日數百千。”玄奘的靈柩由坊州玉華寺奉迎至長安慈恩寺翻經堂安置。四月十四日,“將葬滻之東,都內僧尼及諸士庶,共造殯送之儀,素蓋白幢、泥洹帳輿、金棺銀槨、娑羅樹等五百餘事,布之街衢,連雲接漢,悲笳淒挽,響匝穹宇。而京邑及諸州五百里內,送者百余萬人。……乃以法師三衣及國家所施百金之納,置以前行,籧篨輿次其後。觀者莫不流淚哽塞,是日緇素宿於帳所者,三萬餘人。十五日旦,掩坎訖,即於墓所設齊而散。”

玄奘的身後事在歷史上也留下了重重迷霧。玄奘的遺骨先是被安葬在陝西藍田灞、滻之間的白鹿原。但五年之後,高宗下令將玄奘法師的遺骨遷至樊川,安葬於興教寺墓塔內。現在該寺中尚保存著唐文宗開成四年(西元839年)所立的《大遍覺法師玄奘塔銘》古碑,記錄此事相當詳細。

唐僖宗廣明元年(880年),黃巢起義軍佔據長安,興教寺被毀,玄奘的頭骨被寺僧護送至終南山紫閣寺五重塔奉養。這時,雖然玄奘的頭骨已移遷,但是還在長安附近。北宋初年,金陵(今南京)天禧寺住持可政朝山來此,在廢寺危塔中發現法師頭骨,就親自千里背負,迎歸金陵天禧寺供奉。宋代安葬玄奘大師頭骨的石函有刻文寫道:“大唐三藏大遍覺法師玄奘靈骨,早因黃巢發塔,今長幹演化大師可政,于長安傳得,於此葬之。”據說玄奘大師頭骨在南遷金陵之後,在金陵本地又遷葬過兩次。第一次是在元文宗至順三年(1332年),當時天禧寺主持釋廣演發塔重建。第二次是明太祖洪武十九年(1386年),天禧寺住持釋守仁等人將玄奘頭骨從寺內東崗遷至南崗,修建了三藏塔供奉。

近代以來,遷移至南京的玄奘頭骨疊經變遷,至今已有包括南京玄奘寺、南京靈穀寺在內的九處供奉地。

二、玄奘的翻譯成就及其譯學思想

關於玄奘的翻譯成就,可以從其譯籍的分類、翻譯的風格以及義學思想等方面來說明。

從中國佛教史上看,玄奘的譯籍數量最多、品類最齊全。

玄奘從印度回來以後,僅僅準備了一百天工夫,就從事他畢生的翻譯事業。十九年中,翻譯地點雖然遷居了好幾處(弘福寺、慈恩寺、西明寺、玉華宮)。此外,在隨時應召陪伴皇帝的間隙,在皇宮等臨時住地玄奘都沒有停止翻譯工作。玄奘共譯出佛教經典七十五部、一千三百三十五卷。這巨大數量,比新舊譯家和玄奘齊名的羅什、真諦、不空的所譯全部,還要多出六百餘卷。而從翻譯作品的類型上說,儘管他心儀的是瑜伽行派,但他仍然立足于全面地翻譯介紹佛教的整體內容,舉凡佛教經、律、論,大乘、小乘,幾乎所有品類的經典,都有譯本現世。

玄奘的翻譯不光有翻譯實踐的示範,也有對於翻譯佛典活動的理論思考。這一方面的理論成果就是“五種不翻”說[⑤]。

關於“五種不翻”的出處,梁啟超在《佛典之翻譯》一文中最先揭示出周敦義《翻譯名義序》(這篇序文寫於紹興二十七年,即西元1157年)中。而曹仕邦1979年發表的《中國佛教譯經史研究余沈之四》中指出:“舉凡治佛教史或研究翻譯方法的學人,莫不知唐時玄奘三藏(602—664)提出所謂‘五種不翻’之說,謂遇到五種情形,對梵文僅譯音而不譯意。此說一般人均誤以為保存于南宋周敦義為釋法雲(1088—1158)編集的《翻譯名義序》(《大正藏》編號2131)一書所撰的序文中。仕邦以前亦有此誤解。實則奘公之說,保存于《翻譯名義集》卷一《十種通稱》的‘婆伽婆’條中,周氏不過節引之而已。”

《翻譯名義集》卷一中法雲原文抄錄如下:

唐奘法師明五種不翻:一、秘密故不翻,陀羅尼是。二、多含故不翻,如“薄伽梵”含六義故。三、此無故不翻,如閻浮樹。四、順古故不翻,如“阿耨菩提”,實可翻之,但摩騰已來存梵音故。五、生善故不翻,如“般若”尊重,智慧輕淺。令人生敬,是故不翻。

除了南宋法雲外,北宋釋贊寧在他的《宋高僧傳》卷三中也提到“五種不翻”:“逖觀道安也,論‘五失三不易’;彥琮也,籍其‘八備’;明則也,撰《翻經儀式》;玄奘也,立‘五種不翻’。此皆類左氏之諸凡,同史家之變例。”贊甯此記載早於法雲,但並未解釋玄奘“五種不翻”的具體內容,也未提及資料來源。

作為佛教經典翻譯之千古第一人以及偉大的佛教大師,玄奘佛典翻譯過程中可能有許多經驗和原則,但現今留下來的僅僅這麼簡單的幾條規則。

對於玄奘的上述理論的實際內涵,近代學者闡述不一。如梁啟超將玄奘的“五種不翻”列入遣詞、定名之列,僅稱之為“忠實審慎,其所定程式,可供今日之參考者,固不少也”。梁啟超以為“五不翻”是遣詞、定名時所用的一種規範。換言之,此說僅僅是一種技術性規範。臺灣學者王文顏則稱“‘五種不翻’是玄奘最具體的譯經理論。……內容全屬‘音譯’佛教名相問題。”。“玄奘久遊印度,對於印度境內的各種語言,瞭解十分深入。……既然他有如此優秀的梵文造詣,再加上精通漢文的有利條件,所以他的音譯的名相,自然較前人準確。在《大唐西域記》及他所重譯的經典之中,我們隨處都可發現他訂正舊譯的例證,而‘五種不翻’就是他處理音譯的準則。”王文顏的這種解釋是正確的。但他以為“‘五種不翻’,才是玄奘譯經理論的重心,這方面的成就也最為可觀。”這說法頗不嚴密,因為現今所保存的這一段文字,可能不是玄奘對於佛典翻譯問題的全面系統論述,將“五種不翻”當作玄奘翻譯理論的重心並圍繞“五種不翻”來研究與評價玄奘的翻譯工作,顯然不可能獲得玄奘翻譯理論的真實面貌。

玄奘的翻譯從古到今都評價很高。長期以來,大凡研究玄奘翻譯及其佛學思想的,都一致認為,玄奘的翻譯,最忠實于印度原本,歷來被看作是罕見的精確直譯之文。因而玄奘的佛學思想,最忠實於印度佛學思想,玄奘所傳的唯識學,基本上照搬了印度的唯識思想。然而近代以來則有不同觀點。

呂澂在研究玄奘的翻譯及其佛學思想時,卻提出了自己的獨特看法。

呂澂研究佛學,喜歡利用各種文字的資料,對勘各種佛典,以鑒別真偽,考訂異亂,糾正錯訛,補正缺失。他在研究玄奘翻譯的《觀所緣釋論》時,對勘了陳真諦的譯本、唐義淨的譯本和西藏譯本,發現玄奘和義淨的兩個譯本,所以有不同之處,主要有以下三點原因:

“一者,奘淨兩家所用原本未嘗有異也,而奘譯翻譯修辭改之。”意思是說,玄奘和義淨兩家翻譯所用之原本,並沒有兩樣,只是玄奘在翻譯時,在文辭上作了修飾。由此,他認為,義淨的翻譯“近于直譯”,玄奘的翻譯則“近於意譯”。所以“兩家雖有文質繁簡之殊”,實際上“其原本猶無害為一類”。他接著又說:“奘譯力求整齊,每釋皆先引全頌,於是文句未能分段落者必改組而斷句,意有未盡者亦必引而足之,錯綜其詞,廬目遂非。”這是意譯的一種格式。同時,“奘譯據文敷演,不覺其詞之酣暢”,這又是意譯的一種格式。所以他認為,“奘譯原本不必與淨譯異,特譯文敷暢,見其文采有殊而已。”

“二者,奘譯之潤文非但暢意而已,亦取注釋家言以改論”。意思是說,玄奘的翻譯還不僅僅是在文辭上加以修飾,使之詞意通暢而已,而且還常常採用注釋家的言論來改變論文的原意。在他看來,玄奘的翻譯,有許多地方都是採用了護法所作疏中的言論和觀點。

“三者,奘譯改論非真宗護法之解也,乃別取諸後起之說”。意思是說,玄奘的翻譯還並不都是直接依據護法的注疏以改變論中之文,有些地方還另外採取了護法以後的一些佛教學者的理論,“奘譯文義大同護法而不盡同,其所依據殆在繼承護法而變其說者”。他所說的護法以後的學者,大概就是護法的門下弟子勝子等三家,或者就是指戒賢其人。

呂瀓先生通過分析、研究,將《觀所緣釋論》的四種譯本互相對勘,終於對玄奘的翻譯提出了三點看法:第一,“奘師譯文與其謂為忠實之直譯,無寧謂為暢達之意譯。”第二,“奘師意譯與其謂為信于原本,無寧謂為信於所學。”第三,“奘譯所宗與其謂為護法之學,無寧謂為晚起變本之說。”

後來,呂澂進一步對玄奘的譯籍作了全面考訂,更加肯定他認為,玄奘的翻譯是不忠實于原本的意譯。他在與熊十力論學的書信交往中說:“奘譯喜以晚說改譯舊文,謹嚴實有不足。如以《瑜伽》說改《般若》,時見唯心所現與無性為自性之義。又以《毗曇經》改《本地分》,而有言說性與離言性平等之義。又以慧護遍計執餘之說改《攝論》,以清辨和集說改《二十頌》,以護法五識說改《觀所緣》,幾乎逐步移觀,終不以完全面目示人。”最後,他在《覆熊十力書七》一文中“斷定奘譯為不忠於原本之意譯”。

如果聽從呂澂先生的研究結論,則玄奘的翻譯活動並非真正意義上的“直譯”,而是以“直譯”面目深深地隱藏了“宗派詮釋學”意圖。奘門弟子以其師的譯文來批評真諦等的唯識學,稱其為“舊譯”。這一結論,有一些依據,但也不儘然。將玄奘譯文與真諦譯文的差異完全歸結到翻譯的方面也有偏頗之處理。由於玄奘、真諦翻譯時所依據的“原典”已經遺失,所以,現在無法確定這些差異有多少是由於“詮釋學意圖”造成,又有多少是由於二位三藏所依據的“原典”略有差別而造成的。

三、玄奘翻譯經論編年

下文依據唐靖邁《古今譯經圖記》、唐智升《開元釋教錄》以及經論“譯後序”等相關資料,參照當代學者的研究成果,編成玄奘翻譯經論年表,文字順序是先標翻譯年月,再列經論名稱、卷數,然後是翻譯地點,最後是主要助譯者。

貞觀十九年(645年)

五月二日至九月二日,《大菩薩藏經》二十卷,長安弘福寺翻經院,智證、道宣證文。

六月十日至歲暮,《顯揚聖教論頌》一卷,長安弘福寺翻經院,辯機等筆受。

七月十四日,《六門陀羅尼經》一卷,長安弘福寺翻經院,辯機等筆受。

七月十五日,《佛說佛地經》一卷,長安弘福寺翻經院,辯機等筆受。

十月一日,開始翻譯《顯揚聖教論》,長安弘福寺翻經院,智證等筆受。

貞觀二十年(646年)

正月十五日,完成《顯揚聖教論》二十卷,長安弘福寺翻經院,智證等筆受。

正月二十日至閏三月二十九日,《大乘阿毗達磨雜集論》十六卷,長安弘福寺翻經院,玄頤等筆受。

五月十五日開始翻譯《瑜伽師地論》一百卷,長安弘福寺翻經院,靈會、明浚等筆受。

貞觀二十一年(647年)

繼續翻譯《瑜伽師地論》,長安弘福寺翻經院,靈會、明浚等筆受。

二月二十四日,《大乘五蘊論》一卷,長安弘福寺翻經院,大乘光等筆受。

三月一日,開始翻譯《攝大乘論無性釋》十卷,長安弘福寺翻經院,大乘巍、大乘林等筆受。

五月十八日至七月十三日,《解深密經》五卷,長安弘福寺翻經院,大乘光等筆受。

秋八月六日,《因明入正理論》一卷,長安弘福寺翻經院,弘福寺沙門明浚等筆受證文。

貞觀二十二年(648年)

繼續翻譯《攝大乘論無性釋》十卷,長安弘福寺翻經院,大乘巍、大乘林等筆受。

三月二十日,《天請問經》一卷,長安弘福寺翻經院,辯機等筆受。

五月十五日,歷時兩年,完成《瑜伽師地論》一百卷的翻譯,長安弘福寺翻經院,靈會、明浚等筆受。

五月十五日,《勝宗十句義論》一卷,長安弘福寺翻經院,雲雋等筆受。

五月二十九日,《唯識三十論頌》一卷,長安弘福寺翻經院,大乘光等筆受。

十月一日,《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一卷,坊州玉華宮弘法台,杜行顗等筆受。

十一月十七日,《大乘百法明門論》一卷,北闕紫微殿右弘法院,玄忠等筆受。

十二月十八日,開始翻譯《攝大乘論世親釋》十卷,大慈恩寺翻經院,大乘巍等筆受。

閏十二月二十六日,開始翻譯無著《攝大乘論本》三卷,北闕紫微殿右弘法院,大乘巍等筆受。

貞觀二十三年(649年)

正月一日,《緣起聖道經》一卷,北闕紫微殿右弘法院,大乘光等筆受。

正月十五日至八月八日,《阿毗達磨識身足論》十六卷,大慈恩寺翻經院,大乘光等筆受。

二月六日,《如來示教勝軍王經》一卷,大慈恩寺翻經院,大乘光等筆受。

五月十八日,《甚稀有經》一卷,終南山翠微宮,大乘欽等筆受。

五月二十四日,《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一卷,終南山翠微宮,知仁等筆受。

六月十七日,完成無著《攝大乘論本》三卷,長安弘福寺翻經院,大乘巍、大乘林等筆受。

六月十七日,完成《攝大乘論世親釋》十卷,北闕紫微殿右弘法院,大乘巍等筆受。

六月十七日,完成《攝大乘論無性釋》十卷,大慈恩寺翻經院譯畢,沙門大乘巍、大乘林等筆受。

七月十五日,《菩薩戒羯磨文》一卷,大慈恩寺翻經院,大乘光等筆受。

七月十八日,《王法正理論》一卷,大慈恩寺翻經院,大乘林等筆受。

七月十九日,《最無比經》一卷,大慈恩寺翻經院,大乘光等筆受。

七月二十一日,《菩薩戒本》一卷,大慈恩寺翻經院,大乘光等筆受。

十月三日至十一月二十四日,《佛地經論》七卷,大慈恩寺翻經院,大乘光等筆受。

十二月二十五日,《因明正理門論本》一卷,大慈恩寺翻經院,知仁等筆受。

永徽元年(650年)

正月一日,《稱讚淨土佛攝受經》一卷,大慈恩寺翻經院,大乘光等筆受。

二月一日,《瑜伽師地論釋》一卷,大慈恩寺翻經院,大乘暉等筆受。

二月三日至八日,《分別緣起初勝法門經》二卷,大慈恩寺翻經院,大乘光筆受。

二月八日,《說無垢稱經》六卷,大慈恩寺翻經院,大乘光等筆受。

五月五日,《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一卷,大慈恩寺翻經院,慧立等筆受。

六月十日,《廣百論本》一卷,大慈恩寺翻經院,元瑜等筆受。

六月十日,《大乘掌珍論》二卷,大慈恩寺翻經院,大乘光等筆受。

六月二十七日至十二月二十三日,《大乘廣百論釋論》十卷,大慈恩寺翻經院,敬明等筆受。

九月十日至十一月八日,《本事經》七卷,大慈恩寺翻經院,靖邁、神晈等筆受。

九月二十六日,《諸佛心陀羅尼經》一卷,大慈恩寺翻經院,大乘雲等筆受。

永徽二年(651年)

正月九日,《受持七佛名號所生功德經》一卷,大慈恩寺翻經院,大乘光等筆受。

正月二十三日至六月二十九日,《大乘大集地藏十輪經》十卷,大慈恩寺翻經院,大乘光等筆受。

四月五日,開始翻譯《阿毗達磨顯宗論》,大慈恩寺翻經院,慧朗、嘉尚等筆受。

五月十日,開始翻譯《阿毗達磨俱舍論》,大慈恩寺翻經院,元瑜等筆受。

閏九月五日,《大乘成業論》一卷,大慈恩寺翻經院,大乘光等筆受。

月份不明,《阿毗達磨俱舍論本頌》一卷,大慈恩寺翻經院,元瑜等筆受。

永徽三年(652年)

繼續翻譯《阿毗達磨俱舍論》,大慈恩寺翻經院,元瑜等筆受。

正月十六日至三月二十八日,《大乘阿毗達磨集論》七卷,大慈恩寺翻經院,大乘光、大乘雲等筆受。

四月四日,《佛臨涅槃記法住經》一卷,大慈恩寺翻經院,大乘光等筆受。

十月二十日,完成《阿毗達磨顯宗論》四十卷,大慈恩寺翻經院,慧朗、嘉尚等筆受。

永徽四年(653年)

繼續翻譯《阿毗達磨俱舍論》,大慈恩寺翻經院,元瑜等筆受。

正月一日,開始翻譯《阿毗達磨順正理論》,大慈恩寺翻經院,元瑜等筆受。

永徽五年(654年)

閏五月十八日,《大阿羅漢難提蜜多羅所說法住記》一卷,大慈恩寺翻經院,大乘光等筆受。

六月五日,《稱讚大乘功德經》一卷,大慈恩寺翻經院,大乘光等筆受。

七月十日,完成《阿毗達磨順正理論》八十卷,大慈恩寺翻經院,元瑜等筆受。

七月二十七日,完成《阿毗達磨俱舍論》三十卷,大慈恩寺翻經院,元瑜等筆受。

九月十日,《拔濟苦難陀羅尼經》一卷,大慈恩寺翻經院,大乘光等筆受。

九月二十七日,《八名普密陀羅尼經》一卷,大慈恩寺翻經院,大乘雲等筆受。

九月二十八日,《顯無邊國土功德經》一卷,大慈恩寺翻經院,大乘雲等筆受。

九月二十九日,《勝幢臂印陀羅尼經》一卷,大慈恩寺翻經院,大乘雲等筆受。

十月十日,《持世陀羅尼經》一卷,大慈恩寺翻經院,神泰等筆受。

顯慶元年(656年)

三月二十八日,《十一面神咒心經》一卷,大慈恩寺翻經院,玄則等筆受。

七月二十七日,《阿毗達磨大毗婆沙論》,大慈恩寺翻經院,嘉尚、大乘光等筆受。

顯慶二年(657年)

正月二十六日,開始翻譯《阿毗達磨發智論》,長安大內順賢閣,玄則等筆受。

十二月二十九日,《觀所緣緣論》一卷,洛陽大內麗日殿,大乘光、大乘雲等筆受。

顯慶三年(658年)

繼續翻譯《阿毗達磨發智論》,長安大內順賢閣,玄則等筆受。

四月十九日,《不空羂索神咒心經》一卷,大慈恩寺翻經院,大乘光等筆受。

七月三日,完成《阿毗達磨大毗婆沙論》二百卷,大慈恩寺翻經院,嘉尚、大乘光等筆受。

七月二十七日,《阿毗達磨法蘊足論》十二卷,大慈恩寺翻經院,大乘光等筆受。

十月八日至十三日,《入阿毗達磨論》二卷,大慈恩寺翻經院,釋詮、嘉尚等筆受。

顯慶四年(659)

閏十月,《成唯識論》十卷,坊州玉華寺雲光殿,大乘基等筆受。

顯慶五年(660年)

正月一日,開始翻譯《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坊州玉華寺玉華殿,大乘光、大乘欽、嘉尚等筆受。

五月七日,完成《阿毗達磨發智論》二十卷,坊州玉華寺譯畢,玄則等筆受。

九月一日至十月二十三日,《阿毗達磨品類足論》十八卷,坊州玉華寺,大乘光等筆受。

十一月二十六日,開始翻譯《阿毗達磨集異門足論》,坊州玉華寺明月殿,弘彥、釋詮等筆受。

龍朔元年(661年)

繼續翻譯《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坊州玉華寺玉華殿,大乘光、大乘欽、嘉尚等筆受。

繼續翻譯《阿毗達磨集異門足論》,坊州玉華寺明月殿,弘彥、釋詮等筆受。

五月一日,《辯中邊論頌》一卷,坊州玉華寺嘉壽殿,大乘基筆受。

五月十日至十三日,《辯中邊論》三卷,坊州玉華寺嘉壽殿,大乘基筆受。

六月一日,《唯識二十論》一卷,坊州玉華寺慶福殿,大乘基筆受。

七月九日,《緣起經》一卷,坊州玉華寺八桂亭,神晈等筆受。

龍朔二年(662年)

七月十四日,《異部宗輪論》一卷,坊州玉華寺慶福殿,大乘基筆受。

龍朔三年(663年)

六月四日,《阿毗達磨界身足論》三卷,坊州玉華寺八桂亭,大乘基筆受。

十月二十日,完成《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六百卷,坊州玉華寺玉華殿,大乘光、大乘欽、嘉尚等筆受。

十二月三日至八日,《五事毗婆沙論》二卷,坊州玉華寺玉華殿,釋詮等筆受。

十二月二十九日,《寂照神變三摩地經》一卷,坊州玉華寺玉華殿,大乘光等筆受。

十二月二十九日,完成《阿毗達磨集異門足論》二十卷,坊州玉華寺明月殿,弘彥、釋詮等筆受。

麟德元年(664年)

正月一日,《咒五首經》一卷,坊州玉華寺玉華殿,大乘光等筆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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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慈恩傳》卷七,《大正藏》第50卷,第258頁上。

[②] 《慈恩傳》卷七,《大正藏》第50卷,第260頁上。

[③] 《慈恩傳》卷九,《大正藏》第50卷,第275頁中—下。

[④] 唐道宣《集古今佛道論衡》卷四,《大正藏》第52卷,第388頁下。

[⑤] 此問題論述參考了方廣錩《玄奘“五種不翻”三題》,《法音》2006年第10期。